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朦朦胧胧中,只记得小时候挨父亲打是我每天的必修课。既不逃跑也不躲开,母亲常会在一边恨恨得骂我傻。我可能太像父亲了吧,继承了他的倔强,继承了他的迎痛而上。每次打完架,哭着跑回家,听到的只有一句:活该。愣愣的我不再哭泣。
随着年轮的旋转,我知道了父亲为什么会对我这样“残酷”,原来只是因为我不是个男孩。嫩嫩的心头印了一个深刻的烙印:我恨父亲的偏念。“唧唧复唧唧,木兰当户织……”,上小学的我就把《木兰诗》背得滚瓜烂熟。我决心像她一样替父从军,像她一样驰骋沙场。
眼睛不知什么时候带上了一层厚厚的玻璃片,自我认为看世界更清楚了。如花的年龄,叛逆的心,什么都想学,什么都想做。慢慢的,方向盘失控了,我脱离了轨道。逃课的滋味太刺激了,不回家的感觉太妙了。世界末日随着我的放纵自己渐渐逼近,暴风骤雨终于来了。好可怕,我浑身瑟瑟发抖,牙齿打架,脑袋嗡嗡作响。父亲的一记耳光我永远都记得,父亲如钢铁般的拳头我永远都想着,我不愿忘也不敢忘。忘不了母亲一连几天被我气得吃不下、睡不着;忘不了父亲对我的不理不睬;忘不了我把遥控器摔得粉碎的惨象……
迷信,另一种解释:冥冥之中相信。算命先生说我是水命,父亲是火命,天生相克。真的是注定相克吗?
晚自习结束,不想在宿舍睡,单车回家,树叶如同魔鬼般穷追不舍。终于到家了,家里的灯光好温馨。出来开门的是父亲:“怎么这么晚还回来?”我不想说我想家,也不想让他看见我听到他的关怀时激动的神情,我用沉默来掩饰一切。进屋,坐在床上,呆呆的,以前快乐如我、疯狂如我、坚强如我,什么时候脆弱亦如我了呢?门外传来关怀:“吃饭了吗?我给你煮了面条。”父亲怎么会知道我习惯于晚自习结束后吃饭?习惯是一种可怕的力量。我习惯了父亲对我大吼,竟不习惯父亲对我的细腻。
父亲不在家,我和母亲一起睡,母女俩聊了许久。那天晚上我第一次失眠。冒雪为我买录音机,天寒地冻,为什么我只记得拿到录音机时的开心,忽略了父亲身上那厚厚的一层雪?红色的花伞梦,魂牵梦绕,为什么我只记得打着花伞,看着别的小朋友向我投来羡慕的眼光时的自豪,忘记了父亲挑选时的精心?我忽略了太多,也记住了太多。忽略了人间的亲情,却记住了父亲因“望女成凤”而表现出的太多的无奈!
成功用在父亲身上,一点也不过分。事业上虽然没有惊天动地,但却让我有了舒适的生活;家庭上虽然没有处处关心,但却让我永远心系。脾气暴躁,可能是年轻气盛,但更多的我认为是父亲的遗传。第一次和大人大动干戈,是我的不该,也是我的骄傲。不该,是因为我的处世方式不对;骄傲,是因为那是我为维护父亲尊严而战。那种惊心动魄我不想尝试第二次,但那种为父亲横冲直闯的心情我要永远保留。它不会随年华韶光而流逝,只会因流光溢彩而更浓。
第一次不是因为父亲的打骂而面对父亲哭,却把父亲逗笑了。高中一个月回家一次,那次回家,发现父亲躺在床上,脸色憔悴,一问才知道发生了车祸,眼泪情不自禁地流了出来。我哭了,父亲笑了。我知道父亲的笑里含有些许的欣慰,父亲懂女儿的心。父亲的心血没有白费,况且我也绝不答应白费。
我已经长大了,木兰还是我的榜样。对父亲的叛逆那已经是过去时,现在进行时、将来时都是我对父亲的崇拜与报答。
一天上午,我正在整理校庆征稿,抬头看到一位老人推门而入,我一边继续手中忙碌的工作,一边想问:“你找谁?”就在这一瞬间,脑子里立马闪现出一个人的名字——杨师傅!老人已经径直走向我,双手紧紧握住了我的手:“小王!”我看到了此时老人的眼里有泪水闪烁,我也兴奋得如同见到久别重逢的亲人!
杨师傅,一个父亲式的人,一个在三小工作了15年的传达员。他是81年从四中退休后来到三小当传达员,96年因为身体不好回了老家,我是85年来三小,跟他相处了11年。一晃他离开三小也13年了,其间见过一次,似乎没有今天相见感觉亲切,再后来也曾经利用下乡镇的机会打听过他。这些天在整理历年教职工合影照片时还跟同事提到过杨师傅,但没想到,这个80岁的老人竟然跑来看我们!
“你怎么来的?我一直在打听您呢?”我惊喜中带着疑惑。
“小王啊,看到你真好啊!那年我从报纸上看到你的名字,兴奋得赶忙往家走,想告诉他们这是学校的大喜事!”老人是在说我评特级教师的事,原来他一直把自己当作三小的一员,这么大年纪了还总不忘关注学校的事情,老人对三小的感情很深,他想念自己工作过十几年的地方,想念他认识的学生和老师。
杨师傅对工作非常负责任。他看管学校就像看管自己的家,每天放学以后,他就围着校园转,把孩子们落在操场上的东西收起来,把忘记关的门窗关好。孩子们经常跑来问:“杨爷爷,看到我的衣服了吗?”“杨爷爷,我的书包忘在操场上了!”“杨爷爷,我的车子没气了!”孩子们也经常把杨师傅写进作文里。
杨师傅脾气好,心细,对于我们这些刚参加工作的“大孩子们”特别关照,学校传达室就是单身老师的俱乐部,每个人都吃过他做的饭,那时学校条件不好,没有电视,冬天宿舍里又冷,传达室就是单身们温暖的家。冬天,上课了他把每个人的暖壶冲满热水,放学后这些“大孩子们”就聚在小屋里织毛衣、洗衣服,还能吃到烤地瓜、炒花生、煮玉米,那真是幸福!如果你有事需要早起,他会按时喊你起床,晚上出去,如果时间久了不回来,他会不放心,甚至出来寻找,他就是一位称职的家长。
我记得刚刚毕业来到三小时,女的住校就我一人,每当放学以后,老师们各自回家了,我就特别想家,最好的去处就是传达室,在这里可以看看报纸,跟杨师傅说说话,甚至受了委屈也会跑到传达室抹眼泪,就是结婚以后,传达室依旧是我每天必去的地方。
后来,师范毕业生每年都来几个,单身老师人多了,传达室小屋也就更热闹了……
那天中午,按照老人的提议,召集了10多个当年的单身教师,聚在一起,老人不停地表扬在座的各位:“你们都干得很好!”老人的记忆非常好,哪个人有过哪些“典故”他都记得很清楚,引得大家开怀大笑,说笑中,这些当年的大姑娘小伙子们仿佛又回到了20多年前,单身生活,那是一段值得回味的时光!
杨师傅——三小的有功之臣!一个传达员,他用他的责任心和热心赢得了大家的尊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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